鄭愁予《錯誤》賞析 @ annievd8f52c@outlook.com

Mar 28 Wed 2018 02:13
鄭愁予《錯誤》賞析

鄭愁予，原名鄭文韜，本籍河北，1933年生於山東。童年時就隨當甲士的父親走遍大江南北，長城表裏。抗戰時代，隨母親轉徙內地，在避難途中，由母親教讀古詩詞。1949年隨家人去臺灣。1954年考入中興大學法商學院，並在《現代詩》季刊發表大量詩作，成為現代派的中堅。1968年赴美留學，1972年在愛荷華大學獲創作藝術碩士學位，並留校在中文系任教，翌年轉往耶魯大學，在東亞語文學系當高級講師，現任耶魯駐校詩人及資深中文導師。出書詩集主要有：《夢土上》《衣缽》《窗外的女奴》《鄭愁予詩集》《雪的可能》《刺繡的歌謠》等。

詩歌假如沒有最後一節，詩意上只能算是古典閨怨詩的現代版，是以現代優美的說話翻譯了一首古詩，雖然顯示了崇高高貴的語言才華。有了最後一節，我們乃至可以揣測，《毛病》也許就不但是閨怨詩，它還有更深一層的意義。

過客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裏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春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思婦的心如小小孤單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思婦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過客達達的馬蹄是瑰麗的錯誤
過客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詩的第二節，“春風”“柳絮”“春帷”等意象，多見於古典詩詞。李白詩《春思》中“春風不了解，何事入羅幃”，李商隱詩《無題》中“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表達了思婦幽怨，分別斷魂之意。蘇軾詞《水龍吟》“似花還似非花，無人惜從教墜翻譯拋家傍路，思量都是，無情有思。縈損柔腸，困酣嬌眼，欲開還閉。夢隨風萬裏，尋郎去向，又還被，鶯呼起翻譯……”詞意“幽怨缱绻，直是言情”翻譯（沈謙《填詞雜說》）寓傷感於蕭灑，表達了無窮幽怨翻譯恰是由於運用了“春風”“柳絮”“春帷”等具有古典意象的詞語，詩中天然地披發出深沉粘稠的憂傷幽怨之情翻譯思婦心扉緊掩，孤單孤苦，猶如枯木，春來不發，似乎死水，波瀾不興，而孤單的背後仍是深深的思念和無期的守候翻譯如此，才激發出第三節詩：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毛病/天成翻譯公司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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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翻譯公司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裏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春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翻譯公司的心如小小孤單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毛病
天成翻譯公司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作者：夏元明

布魯克斯在《反諷——一種結構原則》一文中說：“天成翻譯公司們可以用一句話來總結現代詩歌的技巧：從頭發現隱喻並充裕應用隱喻。”若是我們認為《毛病》這首詩以閨怨意境為隱喻，所指代中國古典詩歌的傳統，那麼，詩人這位“過客”沒有走進古典，歸依古典，而是繼續前行，詩人走向了哪裏？詩人走進了詩歌的現代，實現了對現代詩歌的尋求和締造翻譯《毛病》這首詩隱含了詩人對古典和現代的立場。這樣理解，不知是不是稱得上是一種解讀。

鄭愁予的這首詩剛一發表，臺灣島上處處便響起達達的馬蹄聲，傳播甚廣翻譯它輕便雋秀，錦繡淒婉，涵蓄蘊藉，百讀不厭。詩的首句，“我打江南走過”，由江南起筆，詩意淡遠坦蕩。江南，在古典詩詞裏，既是一個使人向往的處所，又是一個使人銷魂之地點。屈原在《招魂》中地唱道：“湛湛江水兮/上有楓/目極千里兮/傷春情/魂兮歸來/哀江南” ，淒婉憂傷。古樂府《江南曲》“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之句，又使它成了一個令人向往的好處所，歷來備受文人騷客的由衷嘉贊。白居易的《憶江南》最為著名：“江南好，風景舊曾諳翻譯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翻譯能不憶江南？”同代稍後的韋莊爽性直言：“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翻譯”“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翻譯”而溫庭筠《望江南》“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眽眽水悠悠，腸斷白蘋洲翻譯”更是一首纏綿感人的閨怨詞。在中國古代詩詞中，江南不純真是一個地輿上的區域概念，它幾乎積澱成為誇姣如夢淒婉迷離而又讓遊子低回傷感的幽遠的意象。“我打江南走過”，天然便染上了淒清漂泊之感。“那等在季節裏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以花喻人，古典詩詞中觸目皆是，把豔麗的容顏比作蓮花，也不乏其例。單是詩人白居易，《憶江南》中就有“吳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之句，《長恨歌》中“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分明又融入了感傷忖量之情。這裏的比方，都是靜態的。現代詩人徐志摩的《沙揚娜拉》：“最是那一垂頭的溫順/像一朵水蓮花不堪冷風的嬌羞。”不僅以蓮花喻容顏，更喻神志，有新意，更鮮活。而“容顏如蓮花的開落“，寫出了一種動態的美，在漫長的期待中，即便如蓮花般嬌美的容顏，也會像過了季節的蓮花退色凋落。第一節兩句詩，前句簡短，似遊子流落倉促而過，後句長而複雜，好像思婦的愁緒綿綿不盡。

文學浏覽應“知人論世”，詩歌鑒賞自然就要“知人論詩”了。《孟子•萬章下》說：“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整體上，鄭愁予的詩中貫串著兩種互補的氣質神韻。一種是豪放寬大曠達的仁俠精神，一種曲直折動聽、情義綿綿、欲語還羞的婉約情韻，這兩種氣質充裕顯示了詩人深厚的古典文學教養翻譯恰是這類涵養，使他避免了中國現代詩派的缺點，把中國傳統意識和西方現代派的表現技能完美的連系起來翻譯正如楊牧在《鄭愁予傳奇》中所評價的：“鄭愁予是中國的中國詩人翻譯自從現代了以後，中國也很有些外國詩人，用陌生惡劣的中國文字寫他們的‘現代感受’，但鄭愁予是中國的中國詩人，用傑出的中國文字寫作，形象精確，聲籟華麗，並且是絕對地現代的翻譯”不過，鄭愁予說自己完全沒有吸收古典詩歌遺產，大師認為他的詩有古典的神韻，只是因為他有古典詩人的情操，但詩的說話首要是白話，浮現的也首要是自己的糊口體驗翻譯而《毛病》詩中，又體現了詩人怎樣的體驗呢？

評論此詩，有人認為這個“毛病”是“我”自動釀成的，有人認為是“你”自動釀成的，從詩的內容看，不論是誰自動造成的，這毛病照樣一個“奇麗的毛病”嗎？那必是一個殘忍的毛病翻譯假如清晰了論述視角，清楚了論述視角的轉換，我們就很容易理解如許一個無奈的事實，正如徐志摩《無意偶爾》中所寫的那樣：“你天成翻譯公司重逢在漆黑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標的目的翻譯”並非是有意而為的錯誤，如斯，毛病才是鮮豔的，詩意顯得加倍淒美敦厚。

現代論述學在剖析小說時認為，在作家和作品之間存在著一個敘述者，作家其實不直接在作品裏站出來敘事，而是經由過程論述者來敘事。古代詩歌中，閨怨詩多為代言體，詩人與詩之間的敘述者清楚顯著。如唐沈如筠的《閨怨》：“雁盡書難寄，愁多夢不成。願隨孤月影，流照伏波營。”詩人就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在客觀的論述。有的詩人把本身假想為思婦，直接以思婦的口吻論述，如唐金昌緒的《春怨》：“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而《毛病》詩中的論述者，與此又不盡不異，這個敘述者就是“我”，在詩中充當了兩個腳色，或說論述時采用了兩種視角：受限制的視角和全知視角。《毛病》詩第一句“天成翻譯公司打江南走過”，采取的是受限制的視角，第二句和第二節詩，采用的是全知視角，第三節，采取的又是受限制的視角。為了理解利便，我們無妨把原詩改動以下：

毛病

這樣，一眼就能夠看出詩采取的是全知視角，一切盡在詩人的的視野之中。可是詩意便蕩然無存了。詩中“我”的身份開始並沒有明白，我們讀完第二節詩時，也會善意的犯一個“鮮豔的毛病”，這樣詩便佈滿了張力，讀者產生浏覽期待心理，了局卻又超乎讀者的料想，取得一種不測的美感翻譯接受美學認為，閱讀過程當中，讀者便產生一種等候視野翻譯作品與讀者的等候視野契合，讀者就會產生一種親切感、認同感和滿足感，但如果是一味契合，讀者就會落空浏覽興趣翻譯是以，作品公道的超出讀者的等候視野，讀者就會產生一種別致感，閱讀興趣更粘稠，可以更深入的取得美的享受翻譯因此《毛病》一詩在人稱應用和論述視角上確切獨特高深翻譯

鄭愁予

鄭愁予《毛病》的意象和感情

詩讀到這裏，可以說已升堂，但尚未入室。天成翻譯公司們說《毛病》是一首優秀的經典之作，不僅在於它對古典詩歌傳統的繼續和創新，並且在於它的現代手法的應用，張顯了現代詩歌的魅力。下面，天成翻譯公司們就論述視角這個角度來分解《毛病》這首詩歌的現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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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婦在漫漫無期的等待中，有一天，她溘然聽到清脆的達達馬蹄聲由遠而近，那必是本身忖量的人騎馬歸來，她的心被達達的馬蹄激活了，懷著滿腔的欣喜，打開久久緊掩的窗扉，迎接歸人抵家，可看到的是一個目生過客，從窗前走過，這和“妝樓颙望，誤幾次、天際識歸舟”何其類似，又是一個多麼讓人心酸的故事啊。《錯誤》確是一首精致典雅佈滿哀怨的詩歌。

鄭愁予的《毛病》是首極度奇麗的詩，美而淒傷，博得了千萬萬萬讀者的愛好。《毛病》之美是多方面的，意象美、感情美、角度美、旋律美，美不堪收。下面就其首要方面略作闡明，以饗讀者。
　　
讀《錯誤》不克不及不為詩中意象所感染。“江南”、“蓮花”、“東風”、“柳絮”、“孤單的城”、“青石的街道”、“跫音”、“春帷”、“窗扉”……無一不撩動聽的心旌，引發豐富的聯想。《毛病》的意象美，美在如下幾個方面。
　　
其一，都來自於古典文學，有著豐富的傳統文化積澱，讀此及彼，可以產生“互文”的浏覽效應。汪曾祺曾言，說話是文化現象，說話背後得有文化，沒有文化的說話是缺少張力的。比如毛澤東詩“三十一年還舊國，落花時節讀華章”，汪曾祺就贊其有文化，因為讀這首詩可以想起杜甫《江南逢李鶴壽》：“歧王宅裏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翻譯恰是江南好景致，落花時節又逢君。”杜甫的詩豐富了毛澤東詩的意蘊，這就是文化互文現象。雖然汪曾祺有點絕對，他攻讦胡適“兩個黃胡蝶，雙雙飛上天”沒有文化，因而判定胡適不懂詩，不能使人佩服；但汪對文化的強調，無疑可以加強文學說話的書卷氣，作為一種氣勢派頭，簡直值得稱道翻譯鄭愁予是一個受傳統影響很深的人，特別是李白、李商隱，有人說他是“中國現代的李商隱”，又“兼有李白的豪邁之情”（古繼堂《臺灣新詩成長史》P116，人民文學出版社1989年版），可見傳統浸潤之深翻譯《毛病》中的意象都與傳統文學有關，熟悉傳統的人可以讀出更多的內在，更雄厚的意味翻譯好比“柳絮”，在不了解中國詩歌傳統的西方人看來，可能就是柳樹開的花，但在遭到傳統文學陶冶的中國讀者眼裏，“柳絮”就不單是柳樹之花了，而是有著富厚表達內在的意象翻譯在中國文學史上，柳是一個很早就被詠唱的對象，“昔天成翻譯公司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翻譯”柳與拜別一會兒拉上了關系翻譯而柳絮因其輕巧、飄散，故也經常使用作春的代指，或表現詩人傷春、惜春、感慨時光易逝、生命短暫的符碼，是心理和物象的膠合和同一。“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柳絮用來表現春景；“撩亂春愁如柳絮，依依夢裏無尋處”，柳絮又成了愁緒的象征；“柳絮輕沾撲繡簾”，柳絮傳達著傷春的情感；“顛狂柳絮隨風舞”，柳絮又是某種卑賤人格的寫照。總之此“柳絮”非彼柳絮，它已文化化、符號化，一經准確利用，便會釋放意想不到的能量。《毛病》中的柳絮也是如斯，“三月的柳絮不飛”，恰是春光不到的意思，但又比“春景不到”更富於表達結果，不但更形象，更具畫面感，而且因其沉積的文化，能夠激發更多的聯想，因此比一般直白的表達更精粹。
　　
其二，江南水文化的特色。《毛病》一起頭就說“我打江南走過”，“江南”是全詩的關鍵所在。江南本是地輿名詞，但在《毛病》中卻演化為一個文化概念了（這也得益於傳統文學），江南是一種文化類型，一種以文秀、典雅、津潤、美麗等為特征的文化類型，與北方的堅毅、雄強、堅韌、磨難相區分，更具女性特征。江南多水，水是江南文化的命脈，所以江南文化也能夠稱為水文化，這類水文化與女性的陰柔剛好一致。《毛病》的“主角”是女性，閨中期待著歸人的妻子和母親，所以正好用江南來象征。環繞著江南，詩人鋪設了一系列意象，“蓮花”、“春風”、“柳絮”……這些意象都是江南典型的物象，都可以作江南的替身。這些意象的特點是輕、小、安靜、傷感、純正、斑斓，依靠著詩人對女子的無窮憐愛。而作者的這一處置懲罰，還有一個作用是將女子的期待普泛化，類型化，它不是寫某一具體的期待，一個淒傷的故事，而是非凡年代裏常見的現象翻譯這樣適意義更富厚，也更具典型性。
　　
其三是靜美。鄭愁予說：“有很多學者他們並沒有真正知道寫詩的技能在什麼地方，緣由就是沒有設施切磋出來，所以便說鄭愁予是婉約派翻譯其實我的詩的說話，有許多是很安靜的，精練的，只有那麼一段時候，我寫的是比力婉約而已翻譯”（《揭開鄭愁予的一串謎》，《臺灣新詩成長史》P122引）“恬靜”、“簡練”，說得很好，的確是鄭詩的特點翻譯鄭愁予不事喧囂，不喜嘩眾取寵，這與他的性情有關，同時也與特別的詩學相聯。這類詩學可說是“以理節情”的詩學，以理節情就是節制，就是拉開距離翻譯魯迅就說過，太激動了不宜寫詩，沖動會殺死詩美翻譯聞一多也曾如許主張。煽情、濫情不是詩，恬靜、精練更耐人尋味，這最少可以看做是鄭愁予的尋求，這種追求應當必定。鄭愁予喜好選擇一些恬靜的意象，“蓮花的開落”、“春風不來”、“柳絮不飛”、“跫音不響”、“春帷不揭”，像無聲片子，一切都在默默進行，但卻別有一番動人的滋味。而且天成翻譯公司以為這類美學尋求可能與作者對釋教的愛好有關系。鄭愁予在《鄭愁予詩的自選》“書前自識”（三聯書店2000年版）中說：“我的詩作裏，不管是哪一類的素材，都隱含我自幼就懷有的一種‘流逝感’。究之再三，這便是佛理中講解悟境的‘無常觀’了，後來我在紐約的兩次演講，便用《天成翻譯公司的無常觀與詩俱來》作為講題。”（P3）可見鄭愁予與釋教關系之親近。鄭愁予詩集中有《偈》、《定》等詩，標題問題就宣示了濃濃的佛教色彩。
　　不再流浪了，我不肯做空間的歌者，
　　寧願是時候的石人。
　　但是，我又是宇宙的遊子，
　　地球翻譯公司不需留我，
　　這地盤我一方來，
　　將八方離去翻譯
　　（《偈》）
　　
恍如參禪，將時候、空間與“我”的關係顯現在面前，在生命與時空，短暫與永恒中去求得解悟，道行弗成謂不深。有如許的釋教底蘊，天然會嫌棄喧嘩，尋求寧靜。於此天成翻譯公司們也能夠看到文化之於詩的重大意義。
　　
《毛病》到底體現了如何的情感？是閨怨？離情？或是“虧心漢”對女子的玩弄？解詩者似乎均未深究翻譯倒是鄭愁予本身在《鄭愁予詩的自選》中有一段跋文，可以接濟我們理解這首詩的大旨翻譯“童稚時，母親攜著我的手行過一個小鎮，在青石的路上，我一面走一面踢著石子翻譯那時是抗戰初起，母親牽著兒子趕路是常見的難民形象。我在垂頭找石子的時刻，忽聽背後傳來轟轟的聲響，馬蹄擊出金石的聲音，只見馬匹拉著炮車疾奔而來，母親將天成翻譯公司拉到路旁，戰馬與炮車一輛一輛擦身而過翻譯這印象永久地潛存在我意識裏翻譯打仗的時辰，須眉上了前列，女子在後方等待，是戰爭年月最淒楚的情景，自古便是如此，因之有閨怨詩的產生並成為傳統詩中的主要內容。但傳統閨怨詩多由男人擬女性心態模寫，現代詩人則應以男性位置處置懲罰；詩不是小說，不能背棄藝術的樸拙。母親的期待是這首詩，也是這個大時期最重要的主題，以往的讀者很少向這一境地去探索。”（第一卷，P12）這段話最少有兩點值得注重。第一，這首詩與傳統閨怨詩既有聯繫又有區分，區別在於角度的改變；第二是主題，“母親的等待是這首詩，也是這個大時期最主要的主題”。第一點放到後面說，這裏只說第二點，天成翻譯公司以為這一樣是對傳統閨怨詩的突破，而使詩歌取得了現代色采。傳統的閨怨詩落腳在“怨”，浮現了女子的伶仃、羸弱，和對男人的憑借，雖然不能說沒有幾分對婦女的憐憫，但骨子裏依然貧乏對女性的充裕尊重和理解。“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境地都不高。《毛病》卻分歧，它充滿了對婦女（母親和妻子）的同情，並且因為場景和人物的泛化，感情的針對性也擴大，幾近與仁愛、博愛等精力連在一路，並從而對戰爭這類男權的器材賜與了謾罵。詩人自己將這種感情稱之為“悲憫”，“詩中的人物都是我移情的替身，帶有我對生命一種無可若何怎樣的悲憫”，“我的‘心’，是悲憫詩情的‘啓事’，而處置懲罰生命和時間是我寫詩的首要命題”。（《鄭愁予詩的自選·書前自識》）“悲憫”是一種博大的情懷，是佛和儒的夾雜體，還含有基督教的成分。這是一種很美的情懷，這類情懷可以成為磨練詩藝高低的試金石。

有人說鄭愁予是“蕩子詩人”，鄭本身否定這類說法。“很多人也寫文章談我的作品，我以為很少能觸及到天成翻譯公司的寫作精力和中間所在。因為天成翻譯公司從小是在抗戰中長大，所以我接觸到中國的磨難，人民飄流不安的生活，我把這些寫進詩裏，有些人便叫我‘蕩子’。其實影響我童年的和青年的時期的，更多的是傳統的仁俠精力翻譯假如提到革命的高度，就釀成烈士、刺客的精力。這是天成翻譯公司寫詩首要的一種內在，從頭貫串到底，沒有變翻譯”（《揭開鄭愁予的一串謎》，《臺灣新詩發展史》P118引）不認可“蕩子詩人”，卻自命為“仁俠精神”，那麼什麼是“仁俠精神”？仁好說，仁者愛人，前面說的悲憫就是仁的表現翻譯俠呢？比較難說，按鄭愁予自己的意思是“抱不平”，像古代的激昂大方悲歌之士，這誠然是一種犧牲精力，也表現在鄭愁予的很多詩作裏翻譯但連系《毛病》等詩，我以為還包括著一種潇灑，一種男兒仗劍出遊的豪俠之氣翻譯讀鄭愁予的詩，仿佛看武俠小說或片子，一方面是俠客的雲遊，另外一方面是深情的期待，黑色的俠衣和嬌美的容顏組成一對矛盾，漂亮而傷感，這是鄭愁予喜好的情調。鄭愁予醉心於一種矛盾，好比《毛病》，從其戰爭的醜陋、女性的悲劇角度，閨中的期待確切是一種毛病，但是從其審美情調而言，這種毛病又是豔麗的，因淒傷而斑斓翻譯由此天成翻譯公司們也能夠看出鄭愁予的唯美偏向，他不是純潔站在實際的立場來施展闡發婦女的悲劇命運，而是以藝術的目光將悲劇美化了。率直地說，那位過客既同情悲憫著閨中望歸之人，又頗為自己的達達馬蹄而喜悅，是一種感傷的喜悅。這種複雜的感情猶如用鹽水清洗傳染的傷口，固然痛苦悲傷，但痛苦悲傷中又有一份快意。這就是鄭愁予，這就是鄭愁予的仁俠精力。有人說這首詩之所所以個“美麗的毛病”，就因為它寫到一個鮮豔的女子，這明顯是皮相之見。真實的命意在於，從其現實悲劇的角度它是個毛病（等而不歸，歸而不入），但從審美的角度它卻是個美麗。閨中人因守候而豔麗。“仁俠精力”是這首詩的情感基調，“仁”是詩人看待世界的眼光，“俠”倒是生命狀態的憧憬。“仁”是陰柔，“俠”是陽剛，剛柔相濟，成績了鄭愁予特別的氣勢派頭。“仁”和“俠”都是民族精力的核心，都產生於齊魯大地，鄭愁予本籍山東，從中也能夠看到他身上濃濃的民族文化的血脈。這一樣是錦繡的感情，這類俊麗的感情在《毛病》中的出現，就是以遊俠（固然是革命的犧牲精力）為佈景的美麗守候，這類處理確乎前無前人。